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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罗敷在汪工几欲喷火的目光中,捡起相机、拔出了内存卡——

这里面,还有她为季庭柯拍的“遗照”。

她表现得根本不在乎——

因为她始终记得,相机是她的枪。

物为人所用,价值由人定义。

罗敷会审时度势,懂得什么时候上膛,射出致命的一发子弹。

仲庭柯

说实话,汪工并不害怕被那样一发子弹命中。

倘若他真的怕、倘若他存了“不把东西交给季庭柯”的心思,他就不会带着罗敷来、不会把账本带到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一期废墟和季庭柯见面。

他真正怕的,是“自己”这个人、在这起案子中被轻飘飘地揭过去了。

到时候——

在他人口中,季庭柯是为亲生父亲平反、报仇的好儿子。

他汪工则被盖章:“无能的懦夫”、“伥鬼之子”。

季庭柯故意将枕下的东西披露给自己,为的是投诚、是打响合作。对方知道他的心思,故意递来一只、于囹圄中救他脱困的手。

但汪工没有勇气攥住。

他怕帮了季庭柯,当年的旧案重新翻出来。曾经作为伥鬼、又死去十多年的汪德霖,再被冠上“偷藏账目、敛财的伪君子”的名头。

即便他再恨季淮山、巴不得在此刻落井下石——

但汪家,不能再次成为对方父子斗争的牺牲品。

季淮山必须下阿鼻地狱。

汪工必须提防季庭柯,以防他过河拆桥。

汪工知道,比起较劲,更严格来说、自己其实是在恐惧。

他怕季庭柯心里,一直记恨汪德霖当年的所作所为。

毕竟,汪德霖明明知道真相、明明手握证据,却迟迟不肯交出账本。故意瞒着仲赟甄妻儿,让他们屈于季淮山淫威之下、整整二十年。

他怕季庭柯报仇杀红了眼,到时候、新账旧账一笔算了。

汪工以为,自己知道罗敷想要什么。

三天前的夜晚,季庭柯一通电话、分明是和罗敷见了面。

他当夜出了厂区,只做了两件事。

第一,将季庭柯枕头下的东西,悉数交给了那群要流量、不追究真相的网络暴民。

第二,他蹲点、跟踪了罗敷。

他在赌。

赌一个地方电视台记者被迫铩羽而归后再次瞥见希望,会迫不及待、不顾一切地抓住机会——

要真相,要称王的流量。

她和那些网络媒体不同,更正规、有力,不会争议真假,不会被判定“寻衅”、“引流”而下架掩埋。

汪工以为,馈赠罗敷这些日子的镜头,对于追逐报道的记者而言,是恩赐。

毕竟,她大可赶着发布头条、夸张渲染,又有实证在手。

那些见证,可助罗敷成名,也是汪工为自己立的一层保障:

越多人知道真相,他就越安全。

但令汪工意想不到的是,女人愿意将获悉真相的机会、排在帮助季庭柯之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