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双拳紧握，看起来正在忍耐怒火，但眼眶中闪烁的泪光却好似在说，他快要碎了。

&esp;&esp;“你说梦话了。”纯一说。

&esp;&esp;顾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，但她在梦里拢共就说了两句话，能让他反应那么大的必然是后面那句“想你”。

&esp;&esp;顾南抿着唇，没有说话。

&esp;&esp;纯一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制因泪意带来的颤音，问道：“你梦到的是我吗？”

&esp;&esp;顾南压在桌上的指尖忍不住抽动了一下，“不是。”

&esp;&esp;纯一别过头。

&esp;&esp;他不想让顾南看到他落泪的狼狈，但顾南还是听到了泪珠砸在衣襟上的声音，与压不住的，细细的抽气声。

&esp;&esp;良久，他重新调整好情绪，淡声说：“你和我说实话，我成全你的选择。”

&esp;&esp;“好。”

&esp;&esp;纯一开门见山，语速比平常快一些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：“你真正喜欢过我吗？”

&esp;&esp;顾南直视着他，一双杏眼在黑暗中有些过分亮了，好似两把利刃，要划破一切虚伪，在对面坐着的人身上挖几个口子，剃几块肉下来。

&esp;&esp;“喜欢过，不多，更多的是感动和愧疚。”

&esp;&esp;顿了顿，她补充：“还有钦佩。你是个非常好，非常好的人。”

&esp;&esp;纯一呆呆地看着顾南，耳边嗡嗡作响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&esp;&esp;他的情感与理智一起断线了。

&esp;&esp;五感好像也乱成一团，恍惚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，在做什么。

&esp;&esp;今晚的风怎么这么冷，吹得他浑身冰凉，止不住打战。

&esp;&esp;为什么？

&esp;&esp;他问自己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
&esp;&esp;他摒弃矜持与高傲，回到顾南面前求一个真相。

&esp;&esp;可它太过不堪，他恨不得今晚没有现身，没有问过那些愚蠢、卑微，又可笑的问题。

&esp;&esp;顾南明明可以骗他，但是没有。

&esp;&esp;她给了他一场羞辱。

&esp;&esp;第323章 拯救计划已完成

&esp;&esp;一切话语都在此刻显得苍白。

&esp;&esp;纯一懵懵懂懂呆坐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。

&esp;&esp;他的忐忑、幻想，他扎在顾南身上汲取爱意的根须，都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枯萎了。

&esp;&esp;没有痛苦，没有愤怒，空荡荡的皮囊中什么也没有。

&esp;&esp;他变成了一颗卧在河底的石头，被河水砂石一遍遍冲刷打磨，最后变成一颗坚硬而毫无棱角的鹅卵石。

&esp;&esp;她放弃他，甚至吝啬于留他一点体面，他却无法斥责她半分。

&esp;&esp;这是他自己选的路。

&esp;&esp;他不能后悔，不能责怪任何人。

&esp;&esp;可是，可是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顾南。

&esp;&esp;她想见谁？要去哪里？还回来吗？她有把握抓住那一线生机活下来吗？

&esp;&esp;可她都不要他了，还死皮赖脸贴上去做什么。

&esp;&esp;随她去哪里，随她去找谁、喜欢谁，都不关他的事。

&esp;&esp;别管她了，别管她了，别再管她了。

&esp;&esp;他一遍遍告诫自己，恍惚发了痴。

&esp;&esp;直到天光破晓，他如梦初醒，几乎脱口而出，“你可能会死。”

&esp;&esp;顾南眼珠微动，却没有说话，只有眼底流淌出些许难以克制的复杂神色。

&esp;&esp;到了这一步，他竟然还记挂她的安危。

&esp;&esp;纯一没得到回应，再度沉寂下去。

&esp;&esp;良久，他平声开口：“什么时候开始。”

&esp;&esp;顾南：“现在。”

&esp;&esp;纯一抬眸看向她，目光呆滞，面容死寂，像尊遗弃在荒山野岭的旧神泥塑，破破烂烂，透着诡异的暮气。

&esp;&esp;他慢慢站起身，走到顾南面前，抬手托住了顾南的后颈，同时低头，两人额心相抵。

&esp;&esp;修士之间的双修有许多种，有的只是肉体相交，有的需要灵肉合一，配合各种双修功法，能变幻出许多花样。

&esp;&esp;但单纯的神交只需要短短一瞬间。

&esp;&esp;纯一忍不住闷哼出声，一只手撑住了椅子上的扶手。

&esp;&esp;脊背微微弓起，一身紧绷的肌肉线条流畅，像极了一头疾奔的猎豹。

&esp;&esp;最后他浑身轻颤，双膝一软跪倒在顾南脚边。

&esp;&esp;酣畅淋漓的神交余韵蔓延到肉体，纯一下意识仰起脸，轻喘着寻找顾南的唇。

&esp;&esp;这个索吻的动作他做过多次，每一次顾南都难以抵挡，她会笑着捧着他的脸落下安抚的轻吻，那罕见的温柔就如观音菩萨的净瓶中撒下的一滴甘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