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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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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外间忽然一声碎玉碰撞之音传来,立时有助役道:“噤声,先生来了。”

&esp;&esp;所有学子都是停止交谈,自座上站起,肃然恭立,敬候师长到来。

&esp;&esp;张御迈着缓而有力的脚步,由外间的师道走入了学堂之内,并至师位上站定。他一眼扫去,见下方一共是十九个学生,人数不多,不过从气质和姿态上,能看出来历各不相同,身份也高下有别。

&esp;&esp;他早就清楚,来学习这名语言的,不是本身天资杰出,就是拥有极大背景,想在这里面占据一定利益。

&esp;&esp;众学子这时看见张御,不觉神情愣愣,他们本以为今天教他们土著语言的,应该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学究,可这位老师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,其貌有若画上仙人,神气高渺于云端之上,凛凛然不可直视,目光到处,立时让他们心头直跳,不自觉的低下头。

&esp;&esp;“嗯?”

&esp;&esp;张御这时忽然发现,此间除了这些学生和外面那些侍从外,在附近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,

&esp;&esp;他心思一转,便已了然,却没有多说什么,目注堂下,道:“我名张御,此次来此教授‘坚爪语’,各位君子淑女可以安坐了。”

&esp;&esp;诸学子此刻都是一揖,道:“谢先生。”随后一齐落座下来。

&esp;&esp;张御把大袖一展,也是在师位之上正坐下来。

&esp;&esp;他挪开教尺,把压在下面的名册拿在手里,这上面有在座学子的相貌和姓名,只是看了下来,却只有十八个人,少了一个。

&esp;&esp;他对照了一下,立刻就知道,少的人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女,外面的侍从应该就是她带来的,虽然事先没有人明说,可从其装扮和排场上,他已能猜到其身份。

&esp;&esp;不过既然到他的学堂上,就要讲他的规矩,这也是学宫给予他的权力。

&esp;&esp;他目光移至那名少女身上,后者正在打量他,见他目光一下扫过来,吓了一跳,急急低头,可是感觉自己好像太过示弱了,马上又是挺胸抬头,不服气地瞪回去。

&esp;&esp;张御不去理会她的小心思,淡声道:“这位淑女,你名姓为何?”

&esp;&esp;“我凭什么告诉你?”这句话只是在少女心里过了一圈,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:“杨璎。”

&esp;&esp;张御微一点头,对照名册,对余下学子一一唤名,被点到的学子立时应声。

&esp;&esp;不过这里面也是发现了一个“熟人”,上次那个在文宣堂遇到的少女也在这里面,名册上的名字写着“安初儿”三个字。

&esp;&esp;待把所有人的名字点过,他也是从各人的回答之中大致了解了每一人的性格。

&esp;&esp;他把名册放下,他先是宣读了一下学堂规序,还有他在教授时各人必须遵守的规矩。

&esp;&esp;把这些都是交代过后,他才正式开始讲课。

&esp;&esp;“在学坚爪语之前,你们需要先了解坚爪部落的神明,在接下来的三天内,我会从这个部落的神话传说说起。”

&esp;&esp;他先讲这个并不是刻意放缓进度,而是土著神明的出现,往往是与先民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的,了解神话传说同样也是了解其历史的变迁。

&esp;&esp;在之前的申问之上,裘学令为什么先问坚爪部落的天地人是如何沟通的,而不是问其他?

&esp;&esp;因为他就是在问源起,只有这样,才知道坚爪部落的文化根基是什么。

&esp;&esp;甚至在样本足够多的情况下,由此可以大略推知这些土著最早生存的地域环境,大概的生产生活方式,又经过了哪些演变。

&esp;&esp;杨璎自豪道:“我们天夏人从不靠神,靠的是自己!”

&esp;&esp;“没错,神算什么,皮扒了做神袍!”

&esp;&esp;“对,凭什么我们学他们的语言,要让他们学我们的!”

&esp;&esp;底下马上就有人跟着嚷起来。

&esp;&esp;张御颌首道:“说得不错,有志气。”

&esp;&esp;杨璎脸上顿时得意洋洋,可张御接下来一句让她为之愕然。

&esp;&esp;“杨璎无故插话,搅扰学堂秩序,记过一次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不服!”

&esp;&esp;杨璎气愤无比,她很想把这句话喊出来,可刚吃了一次亏,她还是有记性的,只能在心里愤愤嘀咕:

&esp;&esp;“凭什么就我一个人?”

&esp;&esp;张御没有在意她的小情绪,开始缓缓讲述坚爪部落的起源神话。

&esp;&esp;其实安山山脉附近的部落神话传说,在场的学子不知听过多少了,无非就是创世、灾难,冲突、繁衍、考验、拯救这些东西,而后就是一系列半人半神的英雄,除了一些细节,大致都是相差不大的。

&esp;&esp;可是这些东西,具体还要看由谁来说。

&esp;&esp;张御拥有“语韵”的技巧,说话语声让人听了十分享受,让那些复杂拗口的神明名字也不那么排斥了。

&esp;&esp;不止如此,他把一段本来看着很是平平的创世神话说得壮烈激荡,热血澎湃,众学子不自不觉就代入了情境之中,不止是这些他们,就连外面的侍从受此影响,也是听入了神。

&esp;&esp;等到外面的碎玉声响起,方才恍然醒觉,这堂讲学已经结束了。

&esp;&esp;所有人都是感觉一阵意犹未尽。

&esp;&esp;张御道:“今次的讲课就到此吧,我今日所讲的东西,你们所有人都要回去默写,看看你们记住了多少,明天一一交给我看。”

&esp;&esp;既然教了学生,当然要留作业了,这也是对学生的负责。

&esp;&esp;“什么?还有作业?”

&esp;&esp;杨璎一拍桌子,横眉竖目的站起来。

&esp;&esp;张御瞥她一眼,淡声道:“坐下。”

&esp;&esp;杨璎脸一下涨红了,她瞪大眼,捏紧了拳头,气哼哼两声,然后……还是坐下了。

&esp;&esp;几个侍从站在外面,可却目视前方,只当没有听见。

&esp;&esp;张御道:“课已结束,就不你的过了,记得规矩,下次不要再犯。”说完之后,他舒开袍袖,站了起来,迈步走了出去。

&esp;&esp;他方才走出学堂,却听得后面有急切的脚步声追来,还有气咻咻的声音,于是站住回头一看,道:“安初儿,有什么事么?”

&esp;&esp;安初儿跑到他面前,先是对他郑重一个鞠躬,随后将手中攥着的一把伞递上,感激道:“先生,你还记得么,那天你借给了学生一把伞,学生一直想找机会还给先生。”

&esp;&esp;张御看了那把伞一眼,道:“这几天不下雨,难道你一直把伞带在身边?”

&esp;&esp;安初儿认真点头道:“是的,学生不知道先生住在哪里,就想着哪天碰到先生,可以把伞还了。”

&esp;&esp;张御把伞拿了过来,道:“我方才注意到,在学堂上,你是最为认真的一个学生。

&esp;&esp;安初儿被夸赞,心下喜悦,认真道:“先生,我会继续努力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嗯,不错,作业记得做。”

&esp;&esp;张御丟下这一句话后,就沿着坡道往台地下方走去了。

&esp;&esp;而此时与学堂一墙之隔的间堂内,却有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自里走了出来,他看了看张御远去的身影,微微一笑,从另一处方向走下了台地。

&esp;&esp;他一直来到了学宫西南方的一处僻静宅院内,与门前的助役打过招呼后,就毫无阻拦的走到了一处满是馥郁芳香的花园内。

&esp;&esp;裘学令此刻正在这里浇花,听到他的脚步声过来,头也不回地问道:“怎么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