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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触碰语言是一种沟通效率非常低下的语言。
&esp;&esp;这种语言不仅传递的信息量很少，而且很容易产生歧义，一个动作在不同的语境下表达的意思也完全不同，这让使用这门语言的指虫交流变得愈加困难。
&esp;&esp;在指虫发展的初期，它们还会经常走出山洞，进行探索，对于指虫来说，触碰过的东西越多，它们对于世界的理解便更丰富。
&esp;&esp;花、草、树、大地……在触碰过这些事物之后，它们才能够理解这些事物到底是什么，触碰得越多，知识也就越多，这些对具体事物的理解能让指虫的意识变得更加清晰，当对世界的理解变得丰富，它们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明。
&esp;&esp;但是，探索意味着危险，触碰得越多，就越有可能遇到危险的事物，毒草、尖锐的石头、荆棘……这些都能对指虫造成巨大的伤害，因为它们只能通过触碰认识世界，所以也必定会被这些事物所伤。
&esp;&esp;一些指虫在触碰到这些危险事物之后，在弥留之际，将这些事物告诉了同伴，它们只留下了一个“词汇”，告诉同伴，这是危险的，但是同伴也不知道这些事物具体的样子，只能感觉到一种未知的恐惧。
&esp;&esp;不仅如此，甚至还有一些东西，指虫还没来得及触碰，就陷入了死亡，它们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，只是感觉到一阵震动，身边的同伴就消失不见了，它们把这些从未记录过的事物统称为“灾厄”。
&esp;&esp;随着指虫探索的世界越来越大，这些未知的恐惧就变得越来越多，也遇到了更多的灾厄，指虫之间逐渐流传起更多危险的“词汇”。
&esp;&esp;指虫们害怕了，它们躲回了山洞中，不愿意再探索外界。
&esp;&esp;有些指虫很反对这样的决策，觉得指虫种族不应该就这样被困在山洞中，不去触碰世界，就无法认识世界。
&esp;&esp;“但是触碰世界，就会触碰危险。”
&esp;&esp;这些主张探险的指虫遭到了更强烈的反对。
&esp;&esp;对于指虫们来说，只有触碰才能够认识世界，同伴转述的各种知识，终究只是一个“词汇”，一个虚无缥缈的“动作”，它们无法真正理解那个东西“到底是什么”。
&esp;&esp;知道了“草”这个词汇，不代表真的知道草，要真的触碰到草，才能彻底理解草代表了什么，才能将那虚无缥缈的动作与现实事物联系在一起。
&esp;&esp;可是，毒草呢？荆棘呢？
&esp;&esp;如果想要真的理解它们，就得去触碰它们，但是触碰就会带来死亡……
&esp;&esp;认识世界，就必定会死？
&esp;&esp;指虫们认识到了这一点，绝望的情绪在整个种族中蔓延。
&esp;&esp;这是指虫们的局限，也是它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。
&esp;&esp;躲在山洞里玩耍，当然不会遇到危险，但是自从拒绝探索外界之后，随着那些去过外界的老指虫死去，指虫族群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落后。
&esp;&esp;这些新生儿知道的词汇越来越少，就算知道了词汇，也不知道具体的事物，它们有些甚至连“树”都不知道，就算那些老指虫告诉它们，它们也会在玩耍中很快忘记。
&esp;&esp;指虫们的智慧其实不低，它们可以很轻易地记住触碰过的东西，脑海里会迅速勾勒出触碰到的东西的轮廓，它们的抽象思维极其强大，如果一个地方它们探索过，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建立出一个三维模型地图。
&esp;&esp;它们对于世界的理解来源于触碰，躲在山洞里，就永远无法触碰世界，思维也不再转动。
&esp;&esp;新生儿变得越来越单纯、愚笨，它们不再去思考世界的真实模样，而是终日玩耍，将自己困在山洞中，直至死亡。
&esp;&esp;老指虫们也无能为力，它们能教会新生儿各种各样的词汇，能和新生儿们描绘这个世界的美丽，但无法教会它们真正的世界是怎么样的。
&esp;&esp;新生儿无法幻想出没有触碰过的东西，它们脑海中的世界就是这个山洞，这是它们最熟悉的地方，也是最坚硬的牢笼。
&esp;&esp;果冻同伴缠绕在莫灵身上，缓缓地说完了这些关于指虫种族的故事。
&esp;&esp;莫灵这才察觉到，果冻同伴的骨骼已经有些松软了，在那身体的根部，也已经出现了奇怪的褶皱。
&esp;&esp;“你，老了吗？”莫灵愣愣地在果冻同伴的身上触碰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&esp;&esp;“我？快死了。”果冻同伴毫不在意地回答着，它轻轻地触碰着莫灵，对他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劝告：“你得去亲自触摸这个世界，我们的世界不仅仅有山洞……”
&esp;&esp;“还有花、泥土、树、山、海、风暴、阳光……”
&esp;&esp;“坚硬的、柔软的、粗糙的、光滑的、有形的、无形的……”
&esp;&esp;“好美……好美。”
&esp;&esp;第607章 指虫的世界
&esp;&esp;那老指虫不停地触碰着莫灵，用尽全力讲述着这个世界的美丽，但是莫灵感觉得到，它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，触摸的语言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。
&esp;&esp;最后，莫灵再也理解不了老指虫的意思，只能感觉到老指虫在不停地抚摸着自己，就像是最开始，老指虫将自己从那血海中拉出来时的样子。
&esp;&esp;那果冻一样的身躯，终于软软地瘫了下来。
&esp;&esp;“死了。”
&esp;&esp;“尸体。”
&esp;&esp;“冰冰凉凉。”
&esp;&esp;这是莫灵第一次触碰到“死亡”，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词汇代表的意思。
&esp;&esp;在指虫的语言里，想要对其他指虫表达“死亡”这个词汇，就要狠狠地撞击一下对方头部。
&esp;&esp;但现在，明明没有其他指虫在触碰他，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。
&esp;&esp;“原来，死亡是一种能够触碰到的事物吗？”
&esp;&esp;莫灵用头部蹭了蹭那死去的老指虫，他头部的疼痛才稍微舒缓了一些。
&esp;&esp;“悲伤。”
&esp;&esp;还是一样，如同果冻般的柔软，但是却一动不动……
&esp;&esp;身边那位带路的同伴也慢慢地缠绕了上来，这位同伴玩耍时一直玩得很疯，但现在，它却罕见地安静了下来，靠在老指虫的身上，静静地感受着死亡。
&esp;&esp;就这样，过了很久……